來見見阿拉斯加最後的送奶人

在阿拉斯加州費爾班克斯(Fairbanks)東南方向兩小時車程的一個在荒野中開拓出來的農場裏，大多數時候你都能看到阿拉斯加最後一位商業奶場主斯科特·普拉格曼(Scott Plagerman)看著他的擠奶機器人嗡嗡作響。一個被噴得幹幹淨淨的泡泡糖粉色乳房，移動到一組激光引導的吸入筒中。往左一點。向右一點。門閂。然後牛奶開始流出來。

普拉格曼的農場，阿拉斯加牧場乳業，是整個州唯一的新鮮A級牛奶供應商。奶牛場有35頭奶牛，一年中有7個月住在加熱的牲口棚裏，夏天則在草地上活動。他們每天生產200到240加侖的牛奶，這隻是該州消耗牛奶的一小部分，但他們的份額正在增長。

在遙遠的阿拉斯加經營一家牛奶場絕非易事。要做到這一點，就意味著自己種植穀物，解決獸醫問題，自己修理壞掉的設備，自己裝瓶和分發牛奶。更不用說在零下30度的時候給奶牛保暖的費用，以及把熊趕出田野的費用。普拉格曼說，他喜歡獨自行動的挑戰。

他說:“如果成功了，還有獎勵。”“有時候不會。”

普拉格曼隻知道乳業，他指望阿拉斯加的利基市場能讓他的生意長期經營下去。他的家族至少四代人都在飼養奶牛，最近一次是在華盛頓州。自從一年前開始在Delta Junction擠牛奶以來，他發現當地人很少喝到真正新鮮的牛奶，或者從來沒有住在奶牛場附近的地方，他們對他的主要是草飼料、非均質的玻璃瓶裝牛奶非常渴望，即使價格更高。他希望本土食品市場、他的自動擠奶機，以及阿拉斯加農村相對不受監管的農場，足以維持他的業務，讓他的業務在未來變得越來越複雜。

阿拉斯加盛產魚類、駝鹿和漿果等野生食物，但該州與冬季農產品和牛奶等某些易腐食品的關係一直令人擔憂。該州絕大多數食品雜貨都來自其他地方。為了到達安克雷奇，牛奶和農產品必須從華盛頓至少運輸1500英裏。而且，特別是在大流行時期，各種各樣的事情都會推遲旅行。在過去的兩年裏，空的乳製品箱經常出現在全州的雜貨店裏，有時令人毛骨悚然地提醒著阿拉斯加脆弱的食品安全。

要了解阿拉斯加人與牛奶的關係，就必須了解該州飲食文化中一些最重要的動態。在食物方麵，阿拉斯加可能被認為是一個島嶼，從美國本土48個更大的商業結構中分離出來，長期依賴其他地方的食物。人們對這個地方的野生性和野生食物有一種強烈的自豪，但也渴望成為更廣泛文化的一部分，分享美國本土48州食物體驗的“美國性”，包括強大的商業和農業產品——核果、瀨椒和黑莓;還有Trader Joe’s泰式花生、In-N-Out漢堡和Chipotle。還有什麼比往一碗麥圈上倒牛奶或在裏麵泡奧利奧更典型的美國呢?沒有它，阿拉斯加會是誰?

許多長期居住在加州的居民，尤其是在該州農村地區的居民，是吃著奶粉和盒裝牛奶長大的，有時還會把牛奶混在舊牛奶罐裏，因為父母試圖把這些牛奶當作真牛奶來賣。因此，許多人仍然不喜歡它。另一些人則對罐裝牛奶咖啡或可可情有獨鍾。甚至早在大流行供應鏈問題和通貨膨脹上升之前，新鮮牛奶即使有也很貴，尤其是在公路係統以外的社區，這些社區主要是阿拉斯加原住民。

“在農村，幾乎沒有冰箱裏的牛奶，”與奶牛場合作的助理獸醫莎拉·科伯恩(Sarah Coburn)說。當她第一次搬到阿拉斯加時，她住在北坡，這是該州北部的一個農村地區，大部分的旅行都是乘坐小型飛機。她說，你也許能買到新鮮牛奶，但可能快過期了，價格可能是每加侖10美元或12美元。

普拉格曼觀察到的這種衝動——這種衝動可能會驅使人們多花一點錢購買沒有經過數百英裏運輸的牛奶——與100年前驅使費爾班克斯的長老會婦女在書中寫滿白蛋糕的食譜是一樣的，盡管當時很難得到黃油、糖、新鮮雞蛋和白麵粉。它的新穎性和直接接觸它的合法性帶來了一種魔力。

在與非原住民接觸之前，阿拉斯加原住民的飲食不包括乳製品。但是牛奶對早期從外麵來到阿拉斯加的白人勘探者和傳教士來說有特殊的意義，他們把牛奶介紹給了阿拉斯加原住民。在淘金熱時期，盡管煉乳很重很貴(當時罐裝煉乳比白酒還貴)，但它是打包的必備部分。安克雷奇的曆史學家大衛·雷默(David Reamer)說:“這既是一種快速的能量補充——它充滿了卡路裏和糖——也是他們與身後生活的一種聯係。”

他說，在20世紀上半葉，安克雷奇早期附近有幾十家小奶牛場，每家都有幾頭牛，開了又關。當時在阿拉斯加獲得新鮮牛奶的問題是，和現在一樣，當地生產牛奶的成本永遠無法與國外的成本競爭，那裏的糧食更便宜，而且有更大的商業乳製品業務，產量更大，甚至連運輸成本都沒有。

雷默說:“那些規模經濟，就像美國本土48州生產牛奶的方式一樣，在這種規模下是無法複製的。”“所有東西都太小，太分散了。”

國有乳品公司Matanuska Maid從安克雷奇北部的小農戶那裏購買生牛奶，由於無法使牛奶的價格具有競爭力，該公司在經營71年後於2007年倒閉。規模較小的馬塔努斯卡乳品廠緊隨其後，但由於無法向農民支付足夠的牛奶費用，於2012年倒閉。去年年底，為雜貨店供應食品的大型企業Havemeister Dairy因勞動力短缺、土地成本和設備老化而關閉。

“我覺得在美國本土的48個州，很難真正理解情況有多麼不同。(對小型農場)的支持要多得多，”科本說。“在阿拉斯加，人口少得多，農場也少得多，他們為社區生產和提供食物的熱情真的非常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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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拉格曼和他的家人妻子康妮和孩子凱爾、傑西卡和科迪於2008年搬到阿拉斯加，接管了德爾塔交界處附近的偏遠農場。三角洲人口1000人，位於阿拉斯加內陸深處，夏季太陽幾乎整夜都在照耀，氣溫可攀升至華氏90度，冬季積雪深、白晝短，氣溫則降至遠低於零度。他們首先開始為馬術市場種植幹草，然後開始乳製品生產。他們還有一小群野牛。

普拉格曼一家搬到北方是因為城市擴張和土地使用規定開始過多地侵犯他們的業務。“他們迫使小農場停業，”普拉格曼說。“這就是我想強調的一點，政府法規正在扼殺家庭農場，而他們卻口口聲氣地說願意支持它們。”

值得慶幸的是，三角洲有很多土地，政府也少得多。

“人口和農場無法和諧相處，這是關鍵所在。我們沒有人口入侵，而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看到這種情況。”

除了Plagerman的奶牛場，阿拉斯加唯一的另一家商業奶牛場位於科迪亞克島，出售山羊奶。

科伯恩說:“奶牛場的巨大成本——飼料成本、勞動力成本、能源成本——這是各地都麵臨的挑戰，而在阿拉斯加，這些成本是它們的兩倍、三倍或四倍。

Plagerman的牛吃當地的穀物和幹草。阿拉斯加的生長季節很短。對於幹草，你可能每年隻能剪一次，而在美國本土48個州的其他州，你每年可以剪多次。補品必須運輸，以及機器零件。如果擠奶機壞了，就必須手動擠奶，或者另一個備份係統必須到位，直到零件交付。科伯恩說，普拉格曼一家給阿拉斯加帶來了經驗，但仍需要獨創性才能將他們的牛奶推向市場。在阿拉斯加以外，大多數奶農都在養牛和擠奶，而不是加工食品。

“他很久以前就在做乳製品，但他必須弄清楚加工和裝瓶;所有這些都不是典型的一個家庭，”她說。“所有這些都將在不同的公司、不同的設施之間進行。”

普拉格曼說，技術使他的農場具有競爭力。他的穀倉地板是加熱的，糞便由一個類似於大型Roomba的機器清理和收集。最重要的:他的擠奶機器人。每頭奶牛都戴著監控器，機器人可以跟蹤各種數據，包括產奶量、質量以及任何可能生病的跡象。

“這有點像Fitbit。它監測它們的運動和消化，”他說。

當奶牛準備好擠奶時，它們會走到機器前，在機器工作時咀嚼穀物。

他說:“機器人是我們在這裏生產牛奶的唯一方式，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勞動力來全職擠奶。”

普拉格曼的牛很友好，名字都是他女兒取的，比如多麗絲、瑞秋和蒂娜。四月初的一天，田野上還有雪，他們在穀倉裏嚼幹草，穀倉的一邊打開，讓新鮮空氣進來。圍欄裏關著三隻小牛，它們把頭探出圍欄，尋找午餐。

Plagerman的奶牛吃的是他在自己的土地上種植的幹草和穀物——大麥和豌豆，但不吃玉米，因為氣候不適合。這種奶的巴氏消毒速度比大型奶廠的要慢，溫度更低。上麵還有一層奶油，非常適合舀到咖啡裏。一些對乳製品敏感的顧客告訴他，因為沒有均質化，所以更容易消化。

康妮·普萊格曼(Connie Plagerman)和一位鄰居每周三次穿上白大褂，戴上發網，開始裝瓶。他們將800加侖的巴氏消毒牛奶泵入一台機器，機器將牛奶噴入透明的玻璃瓶，然後蓋上紅色的蓋子。這些都過時了，然後裝進冷藏箱。他們乘卡車去商店。這種牛奶還沒有出現在許多主要的雜貨店裏，但在健康食品店和小型雜貨店等較小的零售商那裏有賣。作為一種特色商品進入較大的雜貨店是我們的目標。

阿拉斯加牧場牛奶是高端產品——它有一加侖的罐子或半加侖的玻璃瓶，價格在5美元到8美元之間，這取決於它們在哪裏銷售，每瓶有3美元的押金。阿拉斯加城市的商業牛奶價格從每半加侖4美元到近7美元的有機草飼牛奶不等。略高的價格一直困擾著阿拉斯加的許多奶牛場。

普拉格曼說:“(牛奶市場)一直很好，(但)我們經曆了過去幾周經濟、汽油價格、人們都在減少消費的情況。”他指的是與疫情和烏克蘭戰爭有關的市場波動。“牛奶價格更高，因為在這裏種植穀物的成本更高。在我看來，這是更好的產品。但有時人們會為了價格而犧牲質量。”

普拉格曼定期、嚴格地品嚐他的牛奶，就像葡萄酒商品嚐葡萄酒一樣。一口阿拉斯加牧場乳業(Alaska Range Dairy)的牛奶充滿了脂肪、鹽和一種淡淡的、令人愉快的泥土味。通常，當小農戶把牛奶賣給大奶牛場時，所有的牛奶都被混合在一起，以平衡味道上的細微差異。但這在阿拉斯加是不可能的。

他說:“這是小型奶牛場麵臨的挑戰，你不能把其他10個農場的奶混合在一起，使這些口味均衡，所以我們必須非常小心。”

這種味道實際上是一個賣點。

“不管他們喂什麼，我認為這都體現在味道上。它真的就像合法的全脂牛奶，”安克雷奇一家小型雜貨店Blue Market的創始人之一傑西卡·約翰遜(Jessica Johnson)說。Blue Market主要銷售散裝或精簡包裝的商品。從去年秋天開始，她就一直在賣阿拉斯加牧場乳品公司的牛奶，經常有顧客來取牛奶，並把牛奶瓶送過去。她說，這些人關心牛奶的包裝方式。這種獨特的口味也有很多追隨者。

約翰遜在阿拉斯加長大。她描述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來自於遠離該國其他地區相對豐富的食物——同樣的感覺鼓勵阿拉斯加人從其他州返回時，把某些難以獲得的食物裝在行李箱裏帶回家。

這可能就是為什麼德魯·哈洛斯(Drew Harlos)和妻子詹妮弗(Jennifer)第一次從藍色市場(Blue Market)買牛奶時，他們在車裏把牛奶打開的原因。他說，這些東西看起來很真實。

“聞起來像牛奶，如果這有意義的話，”他說。“和這個相比，我們在商店裏買的東西幾乎沒有味道。”

哈洛斯夫婦向孩子們解釋說，這些食物來自阿拉斯加的奶牛。阿拉斯加的孩子們很少能把新鮮的雜貨店食物和它們的來源聯係起來。“我有一個4歲的孩子，一個2歲的孩子，我們試著告訴他們牛奶和農場的事情。我當時想，‘這些牛奶產自這裏，這裏有奶牛，’”他說。“這和‘這是一個大罐子，我不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完全不同。”

普拉格曼把自己的生計押在了更多像哈洛斯這樣的顧客身上，他們發現了他的牛奶，並在一個遠離其他牛奶場的地方看到了它的價值。

他說:“我們有點希望把它推廣到更多的商店，大商店是至關重要的。”“我們希望讓更多的人意識到這一點。”

他說，如果成功了，他可能會像之前的奶場主一樣把農場傳給他的孩子們。

茱莉亞奧馬利他是第三代阿拉斯加人，是一名編輯和詹姆斯·比爾德獲獎作家，住在安克雷奇。
納撒尼爾·懷爾德是一位來自安克雷奇的攝影師，他熱愛阿拉斯加的一切。
事實由維多利亞·彼得森核實
Paola Banchero和Nadia Q. Ahmad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