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紐約一家相對舒適的餐館裏喝藏式酥油茶,不受風雨的影響,感覺並不奇怪。這並不是因為酥油茶對美國人的口味不熟悉,而是因為這種飲料的開發條件要艱苦得多。酥油茶是一種藏族主食,它被優化為生活在寒冷的喜馬拉雅山高地的人們提供蛋白質、脂肪和溫暖,而不是為一個在傑克遜高地的餐館裏隨意喝一杯、沐浴在附近廚房的蒸汽中的人準備的。
不過話說回來,皇後區大多數藏式餐廳供應的酥油茶也不是為喜馬拉雅山準備的。在西藏、不丹和尼泊爾的部分地區,氣候寒冷,海拔高,食物儲存是一個關鍵的考慮因素,而黃油和酸奶等可以長時間儲存的乳製品比牛奶更受歡迎。即使在低溫下,黃油最終也會氧化——在西藏和不丹,你買到的一些黃油也是酸的——但因為它是可用的,所以它是用來泡茶的。
不過,在皇後區,新鮮黃油很容易買到。使用陳年黃油隻是口味的問題,而不是必須的,而且可能比直接使用商店裏的黃油更難製作。
西藏酥油茶的製作和消費方式在其原產地和許多來自當地的人定居的偏遠社區之間發生了變化,這是移民美食永恒張力的一個縮影。剝去地貌和環境,食物是什麼樣子?它是真的嗎?在新的語境中,這意味著什麼?
進入千禧年以來,美國——尤其是皇後區的傑克遜高地——見證了大量來自喜馬拉雅山脈國家的移民的湧入:西藏、尼泊爾、不丹和印度北部的部分地區。和許多移民一樣,他們移民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有些人持學生簽證或工作簽證來美國。有些人的行動是出於衝突。許多尼泊爾人在1996年至2006年的內戰期間被驅逐出境。根據Adhikaar多元化簽證抽簽(更廣為人知的名字是綠卡抽簽)證明了移民人數的不斷攀升。美國每年發放5萬份永久簽證。2001年,尼泊爾移民獲得了376個名額;到2010年,這一數字飆升至2132。
在不丹和西藏移民中也可以發現類似的趨勢。20世紀後期,大量不丹人逃離或被不丹政權驅逐。許多人在來到美國之前在尼泊爾和印度作為難民生活,就像許多藏人在他們的國家被中國入侵後一樣。在移居美國之前,他們在尼泊爾和印度保持著強大的文化。
許多紐約人都知道傑克遜高地是一個印度社區,由於與南亞的聯係,這個地區——首先是紐約市,然後是傑克遜高地——自然成為尼泊爾、不丹和西藏移民的落腳地。像帕特爾兄弟(Patel Brothers)這樣的商店,已經出售了許多接近尼泊爾廚師所需的食材。帕特爾兄弟是印度大型雜貨連鎖店,在皇後區有三家分店,在全國有50多家分店。尼泊爾現在人口眾多,帕特爾兄弟還專門開辟了尼泊爾美食板塊。
就像沒有所謂的“印度食物”一樣,也沒有所謂的尼泊爾、不丹或西藏食物。菜係因地區而異,不受人為邊界的限製。在尼泊爾南部和不丹,有盛產農產品和香料的山穀,而在尼泊爾北部和西藏的山區,土地不那麼肥沃,天氣也不那麼宜人,人們的飲食主要是奶酪和肉幹等耐久的食物。中國和印度的相互影響可以在整個喜馬拉雅地區找到;藏族的食材包括醬油、薑和麵條,而尼泊爾菜的特色是達爾、米飯、烤餅和各種各樣的蔬菜。
那麼,當談到傑克遜高地時,食物是什麼樣的呢?多虧了現成的食材供應(既有來自帕特爾兄弟(Patel Brothers)等市場的食材,也有從喜馬拉雅山前往美國的人源源不斷地從灰色市場進貨),傳統食譜不必適應有限的儲藏室。傑克遜高地的廚師甚至可以在附近找到尼泊爾香料帖木兒——一種非常難找到的紅花椒的表親,盡管在美國大部分地區仍然不常見。有西藏的饃饃和尼泊爾的饃饃,根據餡料、烹飪風格和配菜來區分。由於這些餐廳主要是為了迎合當地居民的口味,而不是外地人的口味,所以沒有必要立即改變口味或烹飪風格來迎合外行的口味。
然而,有些事情正在發生變化。盡管有很多傳統食材可供選擇,但許多喜馬拉雅移民還是選擇在烹飪中采用西方食材,比如藜麥khichdi該公司采用了一種並非來自喜馬拉雅地區的藜麥原料,並將其融入了一道傳統菜肴中。而食客可以找到不丹人ema datsi在美國,它通常是用類似傳統犛牛奶奶酪的材料製作的,比如藍奶酪和/或美國奶酪。
還有來自傑克遜高地社區內部的影響。不同出身的移民家庭生活和工作的距離都很近,因此在餐館和家庭廚房裏出現了跨喜馬拉雅地區的交叉。因為餐館要迎合不同的顧客,他們最終會提供更廣泛的菜肴——各種各樣的品嚐菜單——這帶來了來自多個社區的影響。根據烹飪人的不同,會有不同的解釋。一位西藏廚師將把她自己的傳統帶到不丹美食中。一位來自尼泊爾北部的廚師將用他自己的天賦做出尼泊爾南部的菜肴。
其結果是一種根植於喜馬拉雅山脈的美食,但它隻能以這種方式存在於美國,在皇後區,在傑克遜高地。這是一種歡迎影響和變化的菜肴,尤其是來自鄰裏的影響和變化——而不是來自西方口味的強迫烹飪同化——同時反映了它的文化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