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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融合、被迫移民和索馬裏食物

流散在外的索馬裏食物如何保存著被迫移民的曆史

兩隻手拿著墨西哥卷餅的插圖,地圖的一邊是非洲和索馬裏,另一邊是美國。 María Jesús孔特雷拉斯/吃

去年年初,我在洛杉磯開了一家快閃店,萌生了一個新的烹飪想法,這個想法我已經琢磨了十多年。在一個以喜歡早餐卷餅而聞名的城市,我開始賣一種索馬裏風格的卷餅——鬆軟而酸的羊肉餅包裹的早餐卷餅,裏麵有柔軟的炒蛋、富爾豆(燉蠶豆)和辛辣而充滿活力的綠色巴巴斯(索馬裏辣醬)。令我非常驚訝的是,我一周又一周地賣光了,盡管對我的許多洛杉磯顧客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索馬裏美食。

我從小就吃飽了,雞蛋和牛肉餅。對我來說,上卷餅是一個分享最喜歡的家庭早餐的機會,它的設計是重新構想的;唯一的區別是把食材卷進鬆軟的酸麵包泡袋裏。墨西哥卷餅是一種新事物,但最初的內容是一樣的。

盡管我堅持使用傳統的食材,而且我在其他的快閃店裏主要做的是“經典”的索馬裏菜,但偶爾會有一些人毫不掩飾地和我分享他們覺得我做的食物不正宗。作為一名在美國的索馬裏廚師,我偶爾會被那些不知道我對這個話題有多深入思考或我的方法有多用心的人指責為“融合”烹飪。奇怪的是,這些批評主要是由索馬裏僑民提出的。

我個人不認為我的烹飪是“融合”烹飪的概念,而是把它描述為“重新想象”的經典索馬裏烹飪。對我來說,重新構想的根源在於尊重和了解菜肴的經典形式,然後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它在堅持古典主義和與創造力的調情方麵是流暢的。但它也來自於一種烹飪方式的擴展能力,這取決於它遇到的新海岸:那麼,移民的影響是什麼呢?


索馬裏著名詩人Warsan Shire曾寫道:“沒有人會離開家,除非/家是鯊魚的嘴/你隻有在看到整個城市都在奔跑時才會跑向邊境。”

1991年索馬裏內戰爆發時,我和家人成了難民。在接下來的幾年裏,我們一直在尋找安全和家園,先是在鄰近的東非國家,然後被永久安置在一個多雨的美國城市西雅圖。我的家人仍然留在那裏,但還沒有完全被同化——就好像我們預料到我們在美國的生活隻是暫時的一樣。

強迫移民而不是自願移民的問題是,你的行李總是在精神上打包好。即使你在某個地方住了將近30年,你也會覺得自己隨時都可以回家,回到真正的家。你會在長達數十年的情感中徘徊一隻腳在門裏,一隻腳在門外。這種感覺並不局限於我或我的家人,而是你可以在所有被迫離開家園的人的臉上和精神上看到的東西。被迫移民不僅沒有選擇,而且使整個社區破裂,導致沒有“家”。

我們索馬裏人與我們的土地、我們的人民和我們的傳統緊密相連。據估計,內戰導致的被迫移民是有原因的200萬索馬裏僑民在非洲和全球範圍內,它中斷了知識、語言和文化代代相傳的過程。這並不是說我們的烹飪傳統和文化沒有傳給任何散居海外的索馬裏人,而是說這種知識傳遞對我們這一代的許多成員以及在國外出生和長大的索馬裏人來說都是中斷的。

許多生活在國外的索馬裏人必須平衡這種中斷與他們所生活的地方的文化影響。我們正處在這兩種經曆的十字路口。對於那些被迫移民的人來說,同時生活在這些經曆之間和之外,會讓人感到極度迷失方向。

在這種情況下,對於像我這樣的人來說,要駕馭我烹飪的“索馬裏性”變得很複雜。在過去的幾年裏,人們越來越關注“融合”烹飪的概念。美食作家Soleil Ho將融合與“同化食物”區分開來還有人把它稱為“中間”食物。無論人們選擇如何稱呼這種散居烹飪,唯一的一致性似乎是有多少人質疑它的真實性。我的烹飪被一些人認為是“融合”,僅僅是因為我的位置。但在什麼時候,這些食物才會成為一種烹飪傳統的一部分,並在一個國家或一個民族的烹飪中生根發芽呢?考慮到烹飪傳統的不可避免的演變,在一個社區中,誰扮演著守門人和真實性的評判?

作為一名廚師,我經常想知道,如果在一個人的家鄉做,“融合”菜是否還被認為是這樣的。似乎有些食物獲得了“正宗”獎,因為這些烹飪實驗是在“正確”的地理位置進行的。這影響了我對待索馬裏美食的方式,因為我一直在研究“經典”、“傳統”或“正宗”等術語的含義。於是,我開始了破譯這些問題並為自己尋找答案的探索。

在2018年的索馬裏返鄉之旅中,我抵達首都摩加迪沙時,已經內化了這樣一個想法:最正宗的索馬裏美食在索馬裏等著我,而散居全球的索馬裏人隻能提供一小部分真正的美食。

在摩加迪沙,我遇到的是一種充滿活力、生機勃勃、不斷變化的飲食文化。這一點在我有幸吃到的實驗性街頭食品上尤為明顯,比如leeleefow,一種由番茄、芒果和紅薯混合而成的醬汁,它蓋過了很多油炸食品,比如桑葚和八雞葉;或者對墨西哥乳脂蛋糕和泰國冰淇淋卷等國外食品的驚人熱情。我發現自己很驚訝,不是因為我不認為這種程度的實驗和采用不可能發生,而是因為我認為我會找到一個完全致力於最經典形式的索馬裏美食的烹飪環境。這是我作為散居海外的一員一直在潛意識裏被教導的。

但我在摩加迪沙的時光讓我意識到,我們這些散居在外的人實際上是最接近“經典”索馬裏美食概念的人。像許多其他移民和難民一樣,我們的文化意識在我們或我們的父母離開祖國的時候被凍結了:我曾經讀到,散居海外的許多索馬裏人的客廳優先考慮80年代風格的窗簾裝飾,因為那是我們許多家庭在內戰前最後一次感受到和平。在某種程度上,這種心態輻射並影響了索馬裏僑民生活的方方麵麵。戰爭前的那段時間成為一個值得紀念的安全空間,一個讓人一次又一次回到懷舊的精神避難所。

這意味著我們的烹飪記憶也是如此。我們的菜肴和傳統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保持不變,因為我們致力於保留經典和“最純粹”的文化和烹飪形式,因為這是我們所知道的最後一件事。被迫的遷徙讓我們緊緊抓住最熟悉的東西,而創傷讓我們覺得我們需要保護和維持我們曾經知道的東西,就像我們知道的那樣。

我們在索馬裏的兄弟姐妹- -那些從未離開過的人- -沒有完全相同的移民經曆。他們的經曆也常常是困難的,但形式不同。許多人在戰爭期間留下來,在戰爭中出生,或者在戰爭結束後存在。他們可以自由地嚐試文化。在索馬裏,索馬裏的烹飪被允許改變、擴展和發展,因為沒有錨把任何人固定在經典或傳統的形式上。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什麼,不需要因為害怕失去自己的身份而緊緊抓住什麼。他們已經回家了。

因此,難怪在散居海外的人看來,美食是“經典”的。這種對“經典”文化和美食形式的堅持是連接散居海外的人與家鄉的橋梁,是一條將失落的東西與他們留下的東西連接起來的線。它有時也會成為一根拐杖。

當然,這種對“經典”烹飪形式的熱愛也有例外,因為移民和地點確實會影響到你能吃到的食物。顯然,烹飪傳統可以根據一個人所在的特定社區而改變,無論是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的索馬裏僑民,還是澳大利亞墨爾本的索馬裏僑民。這是一個和時間一樣古老的故事,移民和難民必須學會適應他們的新環境,並利用他們可以獲得的東西。

我已經看到了散居海外的新一代索馬裏人的開始,他們正在脫離“經典”模式,並不感到證明自己索馬裏人身份的真實性的壓力——這可能是由於被迫移民的創傷和對戰前生活的懷舊,或者僅僅是他們的生活經曆。還有像我的同事和索馬裏千禧一代廚師賈馬爾·哈希這樣的人,他創造了一種“駱駝漢堡”,一種駝肉漢堡,為人們提供了一種享受索馬裏美食的新方式。或者在TikTok上有第二代z世代的移民孩子分享shaah(索馬裏茶)冰淇淋等菜肴的視頻,這些菜肴反映了他們所有的文化影響。現在已經很清楚的是,有數百萬種方式可以屬於散居者,並在一種文化中真實地生活。

如果我沒有改變任何原始成分,我的墨西哥卷餅是“融合”食物嗎?我不這麼認為。它們是家喻戶曉的索馬裏經典食物嗎?絕對不會。它們是傳統食物嗎?也許隻對我的家人。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它們對我來說是真實的。

伊夫拉·f·艾哈邁德是索馬裏出生的廚師兼作家紐約時報烹飪撰稿人,MILK & MYRRH的創始人,這是一家旅行的索馬裏烹飪快閃店。María Jesús孔特雷拉斯是一名自由插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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