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成長過程中,家庭聚餐總是一件熱鬧而瘋狂的事情。當我的媽媽和阿姨們在給她們的菜做最後的修飾時,我會趁這一片混亂,趁盤子還沒從廚房跑到擁擠的餐桌上之前,偷偷地偷一兩個烤肉。甚至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在那些鬆脆的羊肉球裏有一種特殊的“東西”,一種熟悉的味道,我也在填充葡萄葉、baba ghanoush和我在約旦安曼長大的許多其他菜肴中發現了這種味道。這是一種特別酸澀和微甜的東西,有一種溫和而奇特的爆發聲來平衡豐富的肉餡。大約在16歲的時候,我對食物的好奇心讓我在媽媽的廚房裏弄得越來越亂,我發現那味道隻是幾滴石榴糖漿。
石榴糖漿在中東地區有很深的淵源,那裏盛產石榴樹,人們自然會想出創造性的方法來使用這種在10月和11月收獲的果實。在約旦北部城市伊爾比德和黎巴嫩的整個山區,婦女們用沾滿紅寶石的手去籽,榨汁,過濾果汁。在篝火上,他們把這種液體煮了幾個小時,直到它變成了濃稠的深紅棕色濃縮物。密集的勞動使勞動變成了集體勞動;甚至連孩子們也被召集起來伸出援手。
石榴原產於從現在的伊朗到印度的地區,在阿拉伯語中被稱為rummān,在波斯語中被稱為anar,是夏至節(Shab-e Yalda)冬至慶典上的光明象征,14世紀詩人哈菲茲(Hafiz)的詩句會在慶典上吟誦。石榴經常出現在古代波斯藝術中,甚至在魯米的詩句中:
石榴笑了,整個花園都開了花
像神秘主義者一樣,和他們呆一會兒
今天,黎巴嫩和伊朗是石榴的主要生產國。但對於敘利亞西北部伊德利卜省達庫什鎮的農民來說,石榴是毅力的象征:該鎮著名的石榴豐收支撐著該地區的經濟。
大多數石榴糖漿現在都裝在玻璃罐裏,放在雜貨店的貨架上出售,大量生產的倉庫遠離曾經生產石榴糖漿的山區。在過去的十年裏,它在全球範圍內變得更容易吃到,這一趨勢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於波斯和中東菜肴在西方廚師中越來越受歡迎。在他們標誌性的食譜中,耶路撒冷奧圖倫吉(Yotam Ottolenghi)和薩米·塔米米(Sami Tamimi)推廣了羊肉餡榅桲、小麥漿果和瑞士甜菜等食譜,這兩種食材都含有石榴糖漿。
不過,盡管人們對石榴糖蜜很感興趣,但想到它被用於一個中東食譜後,卻被藏在食品儲藏室陰暗的裂縫裏,還是讓人感到難過。這種甘美的糖漿比許多廚師想象的要多才多藝得多。我用它來代替香醋,再加上一小撮漆樹,讓油醋汁變得更有味道,讓人想起脂肪。我用手輕輕把它加到燉羊肉裏,讓它有酸甜的餘味,也可以加到烤肉裏,作為一種濃鬱的調味料。我已經用它完成了番茄醬,這是對我從小吃的秋葵燉菜中明亮、微甜的番茄醬的致敬。我也在甜點中使用過它,把它淋在橙花意式奶凍上,配上新鮮的石榴,再把它加在焦糖醬裏,塗在Häagen-Dazs香草冰淇淋上。
當我第一次在我家附近的一家雜貨店的貨架上看到一瓶石榴糖漿時,我感到一陣興奮。它不僅是我熟悉的一種食材,也是我在家鄉認識的一個品牌。現在我住在紐約,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對家人充滿活力的晚餐的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糖蜜使這些記憶更加清晰。在我的公寓裏,牆上掛著植物和美食海報,我現在意識到,我童年的許多味道,以及我與它們聯係在一起的輕浮,可以很容易地帶到我的廚房裏,重新創造傳統的家庭食譜,並做出新的食譜。我隻需要一罐石榴糖漿。
萊拉·易卜拉欣(Laila Ibrahim)是紐約的一名廚師和美食作家,擅長地中海烹飪。